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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 2024-01-19 14:02:08 |   作者: 今晚直播的斯诺克比赛是什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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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三节圆棍,首尾相连,最底下一节是一个削去一半的钢管,这就是传说中的洛阳铲。去年11月17日,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张良仁和研究生刘彬彬等一行6人,组成南大考古队,远赴伊朗东北部的希尔凡市,发掘了那里古老的纳德利土丘。20多天,他们凭借4把洛阳铲,一点点揭开埋藏在土丘下来自远古的奥秘。现代快报记者日前走进南大,听张良仁和刘彬彬师徒俩讲述这段不平常的经历。

  刘彬彬是南大历史学院考古专业研三的学生。他告诉现代快报记者,自己从研一开始学伊朗考古和波斯语,师从张良仁。在前往伊朗考古发掘前,他曾参与上海广富林遗址和新疆阿敦乔鲁遗址的发掘工作。“我对考古学的理解是,它可以研究古代社会的方方面面。”

  刘彬彬介绍,他们其实早在2015年的七八月,就已经前往伊朗调查选点。“那时候有我们院的水涛老师、张老师和我。我们去的地方在伊朗的边境,跟整个中亚关系紧密。”他们总共跑了59个土丘遗址,后来选了一座土丘作为发掘对象,但是最后为了配合当地政府的文物保护计划,改选了纳德利土丘。他说,当时的天气又热又干燥。所以他们选择了11月去做第一次考古发掘。

  张良仁告诉现代快报记者,2016年11月17日,南大考古队一行6人,乘飞机从北京出发,途经阿布扎比、德黑兰、马什哈德,马不停蹄地折腾了20多个小时,在当地时间凌晨两点抵达目的地希尔凡市。这里地处伊朗东北部,阿特拉克河上游,北侧是科佩特山,翻过山就是土库曼斯坦的首都阿什哈巴德,南侧是阿拉山。而阿拉山的南侧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部分——“伟大的呼罗珊之路”。它还有个更为著名的名字——青金石之路。

  此行考古队来到希尔凡市,是为了发掘这里的纳德利土丘。这是伊朗东北部较大的土丘之一。纳德利在波斯语中意为“与国王有关的”,但是有关这座土丘的历史,文献资料却非常匮乏。迄今为止,历史学家并不知道这里曾生活过哪位国王,只知道在十九世纪,恺加王朝的国王纳赛尔丁曾来过此地,他的随从留下过一些文字描述和照片。

  根据这些资料,张良仁他们了解到纳德利土丘的顶部曾存在一座城堡,周围还有一圈带有四十座瞭望塔的围墙。但是现存的只是一座近20米高、底径180米的孤独土丘,上面的城堡已经无影无踪,而围墙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。近几年,当地的文物主管部门计划保护这座土丘,修建遗址博物馆,为此移除了土丘上面的电视塔,并邀请南大考古队前往发掘。

  土丘是广泛存在于中亚、近东、南亚甚至地中海地区的一类聚落。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近年在乌兹别克斯坦发掘的明铁佩遗址、斯坦福大学在土耳其发掘的恰塔霍裕克遗址都是这类聚落。它们不同于国内苏皖浙的土墩墓,一般包含多个时期的建筑,而各个时期的建筑由下至上依次叠压,形成了山包的样子。

  为什么南大考古队此行会选择伊朗?张良仁说,“‘一带一路’不仅要把中国企业带出去,还要把中国学者带出去,以便了解外国历史背景和文化,为世界学术贡献力量。而伊朗在世界历史上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关键路段,东边是中国,西边是罗马,中间必经伊朗。伊朗人曾经扮演了重要的商人和文化传播者的角色。它也是一个重要的文化摇篮,曾经诞生了璀璨的阿契美尼德和萨珊文明。”

  张良仁说,在伊朗的28天时间里,他们与伊朗文化遗产、手工业和旅游组织北呼罗珊省办公室(相当于国内省级文物局)组成了中伊联合考古队。平常工作主要围绕土丘展开。他们原计划在纳德利土丘上开一条台阶形探沟,但因为这个土丘过于陡峭,发掘后探沟保护十分艰难,所以后来选在土丘底部的平坦区域发掘探沟。

  “第一年去发掘,主要任务是探明这个土丘,它的底部在5000年前甚至在6000年前是啥样子。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20米高的土丘,我们想知道,在土丘以外的地方,是否还有古代的人类活动。我们用带去的洛阳铲在土丘周围打洞,看看土丘周围有没有遗迹。后来挖完以后,证实有5500年前的地层。”刘彬彬向记者介绍,他们考古队每天都有分工协作。有人负责用洛阳铲钻探,有人负责用仪器在现场测绘整个土丘,测量土丘的高度、宽度和土丘的立体形态,大部分人则从事考古发掘。

  为了勘探纳德利土丘,张良仁他们特别带去了4把洛阳铲。现代快报记者在南大历史学院张良仁的办公室内,见识了传说中的“洛阳铲”。它由三节组成,最底部是一个有凹槽的钢管。上面的手柄是圆形的,三节连起来后,有3米长,握在手里很沉。张良仁介绍,这种洛阳铲并非考古学家发明,而是过去盗墓贼发明的。不过,考古学家拿过来以后,派上了大用场,经常用它来勘探聚落和墓地。

  张良仁说,洛阳铲的使用原理是把铲垂直打进地里,再把洛阳铲提上来,这样下面的土就被洛阳铲下端的钢管带上来。这个工作一个人就能完成。“我们通过这一个挖上来的土,就能辨别这里是不是墓地。因为古人在土里挖坑再回填后,混合后的土质和周围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  刘彬彬介绍,洛阳铲的目的是帮古队限定一个发掘范围。“洛阳铲绕着土丘,差不多每隔十米打一个孔,这个不是发掘,只是钻探。在一些范围内,钻探看到的现象比较多,然后就开始集中在这一个地区发掘。”他回忆说,“他们在紧挨土丘的南面找了个地方,挖掘了一个2米×30米的长方形沟,然后在这个范围内,一层层往下清理。”据了解,正常的情况下,越压在下面,年代越早。

  中国考古队带去的洛阳铲令伊朗考古研究中心十分感兴趣。对方特意派了一位研究人员来学习洛阳铲的使用方法。“在伊朗20多天,我们在土丘坡脚,用洛阳铲总共钻了37个点位,用来确定出土丘原始的范围;还在土丘以外,钻了30个点位,来了解地层情况。”张良仁说,根据钻孔土样分析,遗址原始边缘南北约148米,东西约185米,3-5米以下出现生土,土丘外围西南部、西部地层较深,文化层分别厚20-140厘米和20-350厘米,堆积丰富,常见炭屑、砖块、土坯、陶片;北部、东南部、东部地层较浅,文化堆积单薄。

  截至考古发掘结束,刘彬彬说,他们一共挖了8层,也就表明有8个时期的人们曾经在此生活过。“最早在5500年前就有人居住过,后来这个土丘一直沿用,一直到时期。”8层如何区分?怎么样来判断年代?刘彬彬说,主要按照土色土质来分。“每个年代的土色是有明显区别的。每一层的土里面掺杂的东西有差异,我们通过这一个判断年代。这一层和下一层比,下一层年代更早一点。”

  刘彬彬还说,他们从每一层土中都发掘出不少好东西,有碎片、碎骨头等,拼合起来,可以复原出当时的生活场景。“每一层土都取样,我们都会做浮选。所谓浮选,就是把土样浸泡在水里,经过搅拌,里面的炭化植物就会浮上来,我们把这些浮上来的炭化植物收集起来带到国内来做研究。”在发掘中,南大考古队还发现了一些土坯。“这是一种当地常用的建筑材料,伊朗很多房子都是用土坯建成的。我们得知了一段墙体,是时期的,说明最近百年内也有人在这里生活过。”刘彬彬说。

  中伊联合考古队发现了不少与中国有关的遗物。“我们在时期的地层中发现了很多的青花瓷碎片,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波斯的仿烧品。”从张良仁拍摄回来的图片中,可见此行收获不小。青花瓷在我国很常见,后来产品和烧造技术都传播到了波斯,在15世纪以后仿烧青花瓷在波斯盛极一时。

  此外,这次发掘的收获还包括马骨头、骆驼等。它们都是时期的遗物,还有青铜时代的彩陶。另外,南大考古队将发掘出的土放到水里冲洗后,发现其中有古代植物种子。“种子已经变成了炭,放到水里清洗,晒干后,就能看到炭化的种子,目前已经拿回来送检了,估计四五月份就知道有什么种子了。”

  在伊朗,无论是在干旱少雨的伊朗高原,还是在潮湿闷热的戈尔干平原,土丘随处可见。土丘其实就是一层层建筑废墟堆积起来的山丘;也就是说,古人的房屋废弃后成为废墟,后人又在废墟上修建新的房屋,如此反复,逐渐堆高,形成山丘。大家都很好奇,为什么伊朗古人选择在过去的废墟上修建房屋?因为处理废墟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情;而比起废墟,在原始地面上修建村落要容易得多。伊朗地广人稀,换个地方不是更好吗?

  南大考古队当地考验查证后猜测,伊朗古代人选择土丘,可能是为了预防洪水。“伊朗高原周围都是山,土丘一般在山脚下。我们到那边发现,山上没有树,没有森林,遇到暴雨就会发生洪水。我们有一次在半道上看到前方的山上黑压压的,显然在下暴雨;然后就有人告诉前面发生了洪水。等了15分钟,看着暴雨已逝去,我们再往前走,仍然看到公路两边已经跟海洋一样,里面有两辆从路上冲下去的小汽车。洪水来得特别快,我们猜测,这可能是伊朗人把房子建在土丘上的一个原因,这样不容易被淹。”

  他们从每一层土中都发掘出不少好东西,有碎片、碎骨头等,拼合起来,可以复原出当时的生活场景。

  此行也是南大考古队首次在伊朗发掘遗址。张良仁说,他们也碰到了不少困难。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天气。因为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初冬了,这个季节的希尔凡雨雪较多。果不其然,发掘开始后的第四天就下起了大雪。而真正考验大家的是零下十度的气温。“每过一夜,土都会冻得坚如磐石,一铲下去都能听到金属的撞击声。我们每天七点上工,下午四点收工,可以感觉到太阳暖意的只有中午的两个小时。久而久之,大家都形成了‘人体生物钟’,一感到冷就知道下午两点已过。”

  另外就是语言不通。中伊联合考古队共14人,其中中方6人,伊方7人,还有1位塞尔维亚来的女学生。张良仁笑称,“最常见的景象就是中方队员聚在一起说汉语,伊方队员聚在一起说波斯语,而塞尔维亚姑娘一脸茫然地窝在角落里。偶尔听到自己的名字,但是又不知道大家说她什么。”伊方领队阿里英语相当好,几乎成为大家交换意见的唯一途径。但他不在的时候,大家连拷贝测绘数据都能折腾一上午。南大考古队跟当地民工交流,就只能连比画带猜。“有时一激动,汉语、英语和刚学的几个波斯语单词一股脑儿全出去了。”

  刘彬彬还和记者说,当地早晨6点半天亮,下午4点半,天就黑了,所以白天时间特别短。而当地人其实没什么夜生活。“那里一日三餐的时间安排,跟我们国内不同。通常早上吃一顿,就出门作业,中午就不吃午饭了。12点左右,有工作人员给我们送一些饼干和茶简单充饥。到下午4点多回去再吃午饭。而晚饭晚上九点钟才吃。”

  张良仁他们在伊朗期间,租房居住,还特别请了厨师给大家做饭。“通常是每人一份。第一道先是汤,第二道是沙拉,第三道是正餐,包括米饭和肉。喜欢吃面食的还有馕。饮料可以喝果汁、可乐。”他说,伊朗厨师做的饭菜很漂亮,“通常会上一大盆米饭,上面还点缀着颜色。”

  刘彬彬说,伊朗人如果家里条件好一些,都会在家中铺上上好的波斯地毯。大多数时,他们就席地而坐。“到伊朗人家里作客,一般就坐在地毯上。在家里吃饭,很像是野餐。主人在地上铺个桌布,大家就席地而坐就餐。”他还注意到,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,准备结婚时,也需要有车有房。“男方开销比较大。伊朗尽管法律允许‘一夫多妻’,但很多家庭还是一夫一妻。”

  短短的20多天发掘工作结束后,南大考古队回国。张良仁说,初次挖掘,每天都非常忙碌,没有闲暇体验海亚姆的“一箪疏食一壶浆,一卷诗书树下凉”的惬意。但是他们白天在天寒地冻的工地上发掘,晚上坐在温暖的房子里喝茶吃馕,感受到了另外一种诗意:“一杯红茶一个馕,一把手铲方中忙”。

  今年八九月份,天气爽朗时,张良仁又将组队前往伊朗,接着发掘古老的纳德利土丘。他说,由于工程浩大,这样的发掘也许要持续十年时间。他们将为揭开埋藏在纳德利土丘底下古老的故事不懈努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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